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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若璃霍长策小说 姜若璃霍长策顾清禾by大神免费阅读

2025-07-12 09:25:37   编辑:蝶霜飞
  • 姜若璃霍长策顾清禾 姜若璃霍长策顾清禾

    “臣妇姜若璃,叩见皇后娘娘。”姜若璃跪在凤仪殿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抵着手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皇后抬手虚扶:“快起来吧。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今日召你来,便是要赏你一个恩典。”姜若璃没有起身,反而重重磕了个头:“臣妇唯有一愿,求娘娘恩准,赐臣妇与霍将军和离。”

    大神 状态:已完结 类型: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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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若璃霍长策顾清禾》 小说介绍

“臣妇姜若璃,叩见皇后娘娘。”姜若璃跪在凤仪殿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抵着手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皇后抬手虚扶:“快起来吧。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今日召你来,便是要赏你一个恩典。”姜若璃没有起身,反而重重磕了个头:“臣妇唯有一愿,求娘娘恩准,赐臣妇与霍将军和离。”

《姜若璃霍长策顾清禾》 姜若璃霍长策顾清禾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满堂哗然中,姜若璃只觉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她早知顾清禾毫无当家本领,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如此荒唐。

果然,顾清禾脸色惨白如纸,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抢先开口:“这是、是姐姐准备的!我今早还劝她换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利箭般刺向姜若璃。

她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而坚定:“不是我,数日前,我就将管家权全数交给了顾姑娘。”

此言一出,满厅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信谁,最终齐齐看向霍长策,等待他的决断。

霍长策的目光在顾清禾发颤的手指上停留片刻,沉默几息后,忽然开口:“是若璃准备的,可能……拿错了。本王代她致歉。”

这一句判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下,将所有罪责毫不留情地扣在了姜若璃头上。

“早就听闻姜小姐乃京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没想到竟这般不成体统。”

“可不是嘛,连这般要紧场合都能出差错,如何能当好这当家主母?”

“亏她平日里装得一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暗地里竟使这等龌龊手段,出了事就推诿嫁祸,当真令人齿冷!”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如刀割般传来,每一句都像利刃极刺痛着她的心。

姜若璃攥紧衣袖,正要反驳,霍长策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行将她带离宴席。

“事情好不容易平息,别再闹了!”他冷冷地说道,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姜若璃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所谓的平息,就是让我替顾清禾顶罪?”

霍长策皱起眉头:“你是主母,多担待些又何妨?”

“凭什么总是我担待?!”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眼中噙着不甘的泪水,“你就这么偏袒她?”

“是。”霍长策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冷漠,“你本就知道,我心悦她。我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姜若璃心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在病中仍强撑着为他整理粮草军报,在烛光下熬得双眼通红;

她连夜为他缝制战袍,针尖刺破指尖也不停歇;

她绞尽脑汁为他筹备生辰宴,从食材到摆设都亲力亲为……

而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抵不过顾清禾的一滴泪。

心头涌起一阵无力,姜若璃忽然觉得可笑至极。

原来这些年,她所有的付出,在他心中都轻如鸿毛。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凄美而决绝:“好,很好。”

她转身走向马车,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回程的马车上,顾清禾一直低声抽泣:“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太害怕了,才会……”

霍长策坐在她身旁,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一手握着她的手安抚:“别怕,没人怪你。”

姜若璃靠在窗边,冷眼看着这场表演,只觉得厌烦至极。

突然,马匹发出一声惊嘶,前蹄高高扬起!

马车剧烈摇晃,姜若璃整个人被甩向车厢另一侧。

“啊——”

顾清禾尖锐的惊叫声划破长空。

霍长策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将顾清禾紧紧护在怀中,随即纵身跃下马车。 6

姜若璃却因无人护着,被径直甩出车外,额头重重撞在路边的石块上,鲜血瞬间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蜷缩着身体,感觉肋骨像是被生生折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恍惚间,她看见不远处的霍长策抱着顾清禾正在温声细语的低哄,看都没看她一眼。

……

再醒来时,姜若璃只觉得浑身疼得像被车轮碾过。

红袖正哭着给她上药:“夫人……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姜若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忍忍……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霍长策大步跨入,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回家?”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姜若璃,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将军听错了。”姜若璃垂下眼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霍长策眉头微皱,只当她是赌气要回娘家,语气缓和了几分:“当时情况危急,我只来得及救一个。”

他从袖中取出几瓶伤药,放在她枕边:“每日外敷,伤口好得快些。”

姜若璃看着那几瓶精致的瓷瓶,忽然觉得可笑。

“不必了。”

“别任性。”他语气强硬,“对伤势有益。”

姜若璃沉默片刻。

他很少这样关心她。

可下一刻,就听见他说:“清禾受了惊吓,太医说需每日泡温泉调理。你的院子有温泉,这几日,你便和她换一下住处罢……”

她猛地抬眼。

原来如此。

那些难得的关切,不过是为了给顾清禾铺路。

“是不是只要她想要,你什么都会给?”她轻声问。

霍长策毫不犹豫:“自然。她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姜若璃忽然笑了:“好,我让。”

霍长策一怔,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痛快。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顾姑娘心口疼,一直在找您!”

他立刻转身,大步离去。

姜若璃望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轻声道:“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

一座院子,让了又如何。

姜若璃带着红袖将鎏金妆奁、绣着并蒂莲的帐幔等嫁妆一件件搬离主院,将本该属于主母的居所彻底让给了顾清禾。

搬进偏院后,姜若璃总能听见下人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将军今儿个又带顾姑娘去玉器行了,听说看中了一对翡翠镯子。”

“前儿个将军亲自替顾姑娘试新衣裳,连袖口绣什么花样都要管。”

“昨儿顾姑娘说想吃城南的梅花糕,将军天没亮就派人去买……”

红袖听得气愤,姜若璃却只是静静地绣着帕子。

针脚细密均匀,一如她此刻平静的心境。

除夕夜,府上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不断。

姜若璃早早就睡下了。

她梦见自己还是尚书府嫡女,穿着大红嫁衣,在满堂宾客的祝福中走向新郎。

梦里的霍长策眉眼温柔,可当她伸手去触碰他的脸时,梦境突然破碎。

“砰——”

窗户被猛地推开,刺骨的寒风卷着硝烟味灌进来。 7

姜若璃惊醒时,窗外正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姐姐,我们来放烟花啦!”顾清禾甜腻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将军说今晚要好好庆祝呢!”

姜若璃皱眉:“这么晚了,我要休息。”

“哎呀,姐姐就是爱煞风景。”顾清禾娇嗔着,带着一群丫鬟小厮涌进来。

霎时间,整个院子里炸开了锅。

烟花炮竹四处乱扔,甚至还扔到了她的房间,火星子溅在纱帐上,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姜若璃披衣起身想要阻止,却被一个丫鬟撞倒在地,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

“哎哟!”顾清禾踩着她的手站起来,绣花鞋底狠狠碾过她的手指,“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扶你起来吧。”

“滚出去!”姜若璃咬牙道。

顾清禾却不依不饶,两人拉扯间,不知谁碰倒了烛台。

火苗“腾”地窜起,转眼就吞噬了整个房间。

“救命!着火了!”顾清禾大声尖叫。

房门被猛地踹开,霍长策冲进来,一眼看到被火舌包围的顾清禾,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就往外冲。

姜若璃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浓烟里,灼热的火浪已经舔上她的裙角。

她咬牙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出火海,却在院外看到了让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顾清禾好端端地站在霍长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姐姐定是记恨我占了主院,才想烧死我……”

霍长策抬头,眼神冰冷地刺向刚逃出来的姜若璃:“不愿意换院子你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害清禾?”

姜若璃浑身发抖,不是因为这刺骨的寒风,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盲眼瞎。

“是她自己放的火。”

“荒谬!”霍长策厉声打断,“清禾最怕火,怎会做这种事?”

顾清禾抽泣着拉住他的袖子:“别怪姐姐了,都是我不好……”

“你看看清禾多懂事?”霍长策越发恼怒,“做错事不敢认,这就是姜家的教养?”

姜若璃忽然笑出了声:“我凭什么要认没做过的事?”

“冥顽不灵!”霍长策彻底冷了脸,“来人,把夫人关进柴房,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放出来!”

阴冷的柴房里,姜若璃蜷缩在角落。

顾清禾特意吩咐人断了水粮,寒风从缝隙灌进来,像刀子般割着她的皮肤。

第三天黄昏,柴房门终于被打开。

霍长策搂着裹在狐裘里的顾清禾,居高临下地问:“知错了吗?”

姜若璃艰难地抬起头。

她的嘴唇干裂出血,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这辈子……唯一的错……就是嫁给了你。”

霍长策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姜若璃想回答,可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

姜若璃昏睡了整整两日。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

红袖正端着药碗守在床边,见她睁眼,眼泪立刻滚了下来:“夫人,您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姜若璃声音嘶哑。

“两天两夜。”红袖抹着泪,“将军……将军没来看过您,反倒带着顾姑娘去寒山寺小住了。”

姜若璃怔了怔,扯了扯唇。

她早该习惯的。

“夫人别难过……”红袖见她神色黯然,连忙安慰,“等和离书生效,咱们就回姜家,再不受这窝囊气!”

姜若璃轻轻点头,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将军派人来传话,要您立刻去寒山寺一趟!”

红袖气得直跺脚:“将军这是做什么?夫人才刚醒……”

“无妨。”姜若璃撑着身子坐起来,“正好,和离书要生效了,我也想与他好好谈谈。”

寒山寺坐落在城郊半山腰,山路崎岖难行。

姜若璃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一步步爬上石阶。

刚到寺门,一个小沙弥便迎上来:“可是霍夫人?霍将军在后山禅院等您。”

禅院内,霍长策正与顾清禾并肩而立。

见她进来,他眉头微蹙:“怎么这么慢?”

姜若璃没有解释,只淡淡道:“找我有事?”

霍长策还未开口,一旁的住持便上前一步:“阿弥陀佛。老衲观顾姑娘面相,本该是多子多福的命格,却因命数受阻,迟迟不能有孕。”

姜若璃心头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住持继续道:“老衲推算,这阻碍……正是来自夫人您。”

“荒谬。”姜若璃冷笑,“我与她素无瓜葛,如何阻她?”

“姐姐别生气。”顾清禾眼眶微红,“住持说,只要姐姐愿意剃度,在寺中修行两年,这阻碍自会化解……”

“剃度?”姜若璃猛地看向霍长策,“你也信这种无稽之谈?”

霍长策沉默片刻,道:“清禾的身子一直不好,若真有妨碍……”

姜若璃突然笑了。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凄厉,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霍长策!你当真眼盲心瞎!是,你战功赫赫,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可我姜若璃也不差!无数好男儿倾慕于我,当初若不是皇命难违,我不会嫁你!”

“这些年我替你执掌中馈,殚精竭虑,从未有过半分懈怠。你心里装着顾清禾,我忍了;你要我把一切都让给她,我也忍了。可现在,你竟要我为你的心上人剃度出家?做梦!”

说完,不去看霍长策震惊的神色,她转身就走,再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姐姐别走!”顾清禾提着裙摆追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就忍心看我……”

姜若璃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突然,路旁的灌木丛中窜出几个蒙面大汉,一把捂住她的嘴!

“唔——”

姜若璃奋力挣扎,却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身后的顾清禾也被人制住,惊恐地尖叫起来:“救命!长策救我!”

霍长策闻声冲出禅院,却只看到两人被拖走的背影。

“清禾!”他目眦欲裂,拔腿就追,却被住持拦住:“将军不可!那些是山匪,凶残成性……”

“滚开!”霍长策一把推开住持,可等他追到山下,早已不见人影。

……

阴暗的山洞里,姜若璃和顾清禾被捆在一起。

“姐姐……”顾清禾瑟瑟发抖,“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姜若璃没有回答,她正用藏在袖中的发簪悄悄磨着绳索。

突然,洞口传来脚步声。

“老大,霍将军带钱来了!”

为首的匪徒咧嘴一笑:“走,会会他去!”

洞外空地上,霍长策独自站着,脚下放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钱我带来了,放人。”

匪首踢开箱子,金锭滚了一地。

他数了数,突然狞笑:“不够啊将军,这些只够赎一个。”

霍长策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二选一。”匪首拔出刀,抵在姜若璃颈边,“要妻子,还是要心上人?”

姜若璃浑身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长策。

他会选谁?

这个答案,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果然——

“我要清禾。”霍长策毫不犹豫,“放了她。”

匪徒们哄然大笑!

有人用刀尖挑起姜若璃的下巴:“听见没?你男人宁可要那个哭哭啼啼的,也不要你!”

“这正妻当得可真憋屈,这么多年都捂不热男人的心!”

“不如跟了我们吧,保准比在将军府快活!”

每一句嘲讽都像刀子,狠狠扎在姜若璃心上。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霍长策脸色阴沉:“给我一天时间,我会带足赎金来赎她。”

“不必了。”匪首嗤笑,“谁不知道霍将军根本不在意这个正妻?您带着心上人回去吧,我们兄弟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霍长策却置若罔闻,看向姜若璃,声音低沉:“等我。”

姜若璃就这样看着他带顾清禾离开,看着日头从东到西,看着洞口的影子越来越长……

他却始终没有来。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匪首踹翻水碗,“你那夫君巴不得你死在这儿呢!”

夕阳西下时,匪徒们拖起姜若璃:“走吧夫人!回去给我们当压寨娘子!”

过独木桥时,湍急的河水在脚下咆哮。

“磨蹭什么!”匪徒狠狠推了她一把。

姜若璃踉跄几步,突然笑了。

“告诉霍长策。”她轻声道,“我这辈子最后悔之事,就是嫁了他!”

在匪徒惊恐的喊声中,她纵身跃入激流!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时,姜若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再睁眼,入目却是茅草搭成的屋顶。

“姑娘醒了?”一位农妇端着药碗进来,“我在河边洗衣裳,瞧见你漂下来,可吓死个人哩!”

姜若璃艰难地撑起身子,喉间火辣辣地疼:“多谢婶子相救。”

她从发间取下最后一支玉钗,塞进农妇手中:“权当谢礼。”

三日后,姜若璃拖着虚弱的身子回到京城。

刚进城,就听见一阵喧哗。

“让开!都让开!”

熟悉的玄色马车疾驰而来,霍长策抱着顾清禾从医馆冲出,神色焦灼。

他一眼看见站在路中央的姜若璃,脚步微顿:“你……没事?”

姜若璃静静看着他。

“清禾突发恶疾,我实在走不开。”他眉头紧锁,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歉意,“你是怎么脱身的?”

“跳河。”她吐出两个字,再无多言。

霍长策似乎想说什么,怀里的顾清禾却突然呻吟起来。

他立刻道:“我先带清禾去求医,等她好了,我定带兵剿了那伙山匪,替你出气。”

姜若璃忽然笑了。

“霍长策,我不需要……”

“圣旨到——”

尖利的通传声打断了她的话。一队禁军手持明黄卷轴疾步而来,沿途百姓纷纷跪倒。

霍长策远远望见,脸色骤变:“宫中来人定有要务,但清禾的病耽搁不得。”

他抱着顾清禾转身就走,“你先接旨,我稍后……”

“霍长策。”姜若璃叫住他,声音轻得像风,“这道旨意,你该听听。”

“什么事都比不上清禾的命重要!”他已经跃上马车,“圣旨上说的,你先自己看着办!”

车帘一甩,马蹄声急,转眼消失在长街尽头。

姜若璃望着那飞扬的尘土,缓缓跪在青石板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北将军霍长策与姜氏若璃,缘尽情绝,恩义两亏。特准和离,各还本宗。钦此。”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云霄,围观百姓一片哗然。

“姜姑娘,接旨吧。”

她双手高举,接过那卷明黄帛书。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和离?霍将军竟与姜家女和离了?”

“听说姜家女救了皇后娘娘,这是娘娘给她的恩典呢!”

“早该和离了,霍将军眼里只有那个顾姑娘……”

姜若璃将圣旨紧紧贴在胸口,颤抖的闭上了眼。

真好,这场本就不属于她的婚姻,终于,盼来了解脱之日。

“夫人……”红袖哭着来扶她。

姜若璃踉跄着起身,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从今往后,唤我姑娘吧。”

她最后望了一眼霍府的方向,转身走入熙攘人群。

霍长策,从此你我山高水长,再不相逢。

姜府朱漆大门前,姜尚书早已带着全府下人候着。

见女儿从马车上下来时单薄得像片纸,老尚书眼眶霎时红了。

“孩子你受苦了。”

姜若璃跪在青石阶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让父亲蒙羞。”

“胡说什么!”

姜尚书一把扶起她,胡须气得直颤,“是霍家欺人太甚!明日为父就上奏——”

“父亲。”

姜若璃按住老人发抖的手,"女儿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

她转头望向府内熟悉的亭台楼阁,恍如隔世。

三年前她从这里风光出嫁时,满城红妆羡煞旁人。

红袖捧着鎏金火盆候在垂花门处。

“姑娘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火舌卷着艾草噼啪作响,姜若璃却盯着盆中跃动的火焰出神。

那夜顾清禾放的火,也是这般张牙舞爪地扑向她……

听雪轩内,红袖指挥着小丫鬟们拾掇箱笼。

姜若璃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瘦削的脸。

指尖抚过台面上那个紫檀木匣,里头整整齐齐码着,褪色的并蒂莲荷包,还有一沓药方。

那并蒂莲荷包荷包是她提前绣好打算在洞房花烛夜送给霍长策的。

只可惜……

那一晚红烛燃尽,都没能等到他出现。

药方更是她为了给霍长策治伤,特意去找神医求来的。

可是他受伤时只让顾清禾陪着,从来不让她近身。

窗外暮色渐沉,她突然抱起木匣走向庭院。

火盆里炭火正旺,一件件往里头扔时,火苗窜得老高。

“姑娘!”

红袖惊呼着要来拦,却被她罕见的厉色震住。

最后放入的是件半成品战袍。

银甲内衬上还别着针,三年前她熬了七个通宵缝制,却听闻霍长策带着顾清禾去猎场,根本忘了那天是他自己的生辰。

“嗤——”

蚕丝遇火卷曲焦黑,像极了她那颗被慢慢烤干的心。

姜尚书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老泪纵横:“早该烧了……”

几日后靖南王府送来拜帖,姜若璃本要推辞,却在看见落款时怔住。

萧景珩。

那个在寒山寺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与他擦肩而过时,她手中的药方掉落在地。

姜若璃弯腰去拾。

指尖相触,她呼吸一滞。

他的声音极好听:“方子极好,只是缺了药引。”

“什么?”

“需取三月桃花上的晨露……”

姜若璃笑了笑:“多谢公子,只是这桃花上的晨露,怕是要积攒多日,我可能等不及了。”

“巧了。”

萧景珩突然变戏法似的捧出青瓷瓶,“我府上桃林正好采得,本来准备酿酒的,现在赠予姑娘。”

姜若璃怔了怔:“公子大恩,没齿难忘。”

萧景珩淡淡道:“你喜欢桃花吗?”

“什么?”

暖风轻轻拂过,那一瞬,姜若璃以为自己听错了。

“桃花,你可喜欢?”

“喜、喜欢,我自小便喜欢桃花。”

萧景珩见她脸颊红扑扑的,眼眸含笑:“好,那有机会来我们府上,府里后院的桃林可是享誉京城的,我是……”

“不、不必了,我已经有夫君了……”

萧景珩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发愣:“可惜了……”

当夜,她熬好药送去霍长策寝殿时,却听见里头传来顾清禾的呻吟声。

……

霍长策在顾清禾的住处返程回府时,路过集市,特意买了一只发簪。

侍卫在一旁问道:“这发簪是送给顾姑娘的吗?真好看。”

“我是送给若璃的,这次的事情委屈她了,我要好好补偿她。”

马车终于抵达,霍长策探出身子。

从前每回他夜间回府,她都会在门口等着。

今日怎么……

看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霍长策立刻下了马车,大步迈向了姜若璃的院子。

“若璃,我回来了!”

霍长策推开姜若璃的房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

“若璃?”

屋内空无一人,床榻整洁得像是从未有人睡过。

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都不见了。

“来人!”霍长策转身厉喝,“夫人去哪了?”

小厮战战兢兢地跑来:“回、回将军,夫人一早就带着红袖姑娘和几个箱笼离开了……”

“离开?去哪了?”霍长策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

小厮吓得直哆嗦:“奴才不知……”

霍长策松开手,眉头紧锁。

不过是一件小事,她竟赌气离开了?

他大步走向衣柜,猛地拉开。

里面空空如也,姜若璃的衣物一件不剩。

他的心突然漏跳一拍。

他快步走向书房,那里有她常看的账册和诗集。

推开门,书架上一排排账本整齐如初,但角落里那几本她最爱的诗集却不见了踪影。

“将军!”管家匆匆跑来,“顾姑娘又犯病了,请您过去看看……”

“滚开!”

霍长策一把推开管家,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暴躁,“备马!我要去姜府!”

管家呆住了:“可、可顾姑娘她……”

“我说备马!”霍长策一拳砸在门框上,木屑四溅。

一刻钟后,霍长策策马疾驰在长安街上,寒风刮得脸颊生疼。

他不断回想着姜若璃最后对他说的话。

她不需要什么?不需要他救?还是……不需要他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颤,马鞭抽得更急。

姜府大门紧闭,霍长策翻身下马,重重拍打门环:“开门!姜若璃!”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管家警惕的脸:“霍将军,您怎么来了。”

“让开!”霍长策一把推开门,“我要见若璃!”

“霍将军擅闯民宅,是要造反吗?”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姜尚书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如水。

霍长策强压怒火,抱拳行礼:“岳父大人,小婿来接若璃回府。”

“岳父?”姜尚书冷笑一声,“圣旨已下,你们再无瓜葛,霍将军请回吧。”

霍长策如遭雷击:“什么圣旨?”

姜尚书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帛书,抖开来:“陛下亲批的和离书,十五日期限已到,霍将军亲自签的字,这么快就忘了?”

霍长策盯着那卷圣旨,脑中轰然作响。

他忽然想起那日姜若璃递给他一份文书,他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不……”

他踉跄后退一步,“我不知道那是和离书……”

“不知道?”

姜尚书怒极反笑,“霍长策,这三年来你是怎么对待我女儿的?现在装什么深情?”

“我要见她。”霍长策声音嘶哑,“让我见若璃一面……”

“她不在府中。”姜尚书冷冷道,“来人,送客!”

大门在霍长策面前重重关上,他站在原地,手中的马鞭不知何时已掉落在地。

寒风呼啸,卷起几片枯叶。霍长策突然想起,去年的今天,姜若璃曾为他熬了一碗姜汤,他嫌味道太冲,随手倒在了花盆里。

那时她是什么表情?他似乎从未认真看过她的脸。

“若璃……”霍长策低声呢喃,突然转身翻身上马,“去寒山寺!”

他记得姜若璃说过要去寒山寺上香。

马儿疾驰如风,霍长策的心跳得比马蹄还急。

他必须找到她,必须告诉她……

告诉她自己其实是爱她的。

寒山寺香火缭绕,霍长策冲进大殿,惊得众香客纷纷侧目。

“这位施主……”住持上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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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若璃呢?”霍长策一把抓住住持的衣襟,“她来过没有?”

住持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结结巴巴道:“姜、姜施主确实来过,但已经走了。”

“去哪了?”

“老衲不知……”住持突然想起什么,“不过她留了一封信,说是若有人来寻,便交予他……”

霍长策松开手,急切道:“给我!”

住持从袖中取出一个素白信封。

霍长策一把夺过,颤抖着拆开——

里面只有一缕青丝,和那张他亲手签名的和离书。

青丝如墨,被一根红绳系着,象征女子断发绝情。

霍长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

“她……还说了什么?”他声音嘶哑。

住持叹息:“姜施主说,从此与君长诀,愿将军与心上人白头偕老,莫再相寻。”

霍长策双腿一软,跪在了佛前。

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的视线。

“若璃,我一定要亲自把你接回府!”

三月初三,寒山寺的桃花开得正盛。

姜若璃跪在佛前,香火缭绕中合掌祈愿。

“一愿父亲安康,二愿……”

她顿了顿,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咽回去,改口道:“二愿前尘尽忘。”

“姑娘快看!”红袖突然扯她袖子。

殿外石阶下,几个黑衣人正围攻一位蓝袍公子。

那人后背已见血色,折扇却舞得密不透风。

扇坠上螭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姜若璃瞳孔骤缩。是靖南王府的徽记!

“去喊僧人!”

她拎起香炉冲出去,铜炉重重砸在刺客背上。

趁对方踉跄,那公子反手一记扇刃封喉,血溅上她素白裙裾。

余下刺客见状要逃,却被突然出现的王府侍卫截住。

蓝袍公子转身,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竟是你……”

话未说完便栽进她怀里。

禅房里弥漫着血腥与药香。

姜若璃剪开被血浸透的衣衫,箭伤周围已泛起诡异青色。

“是北狄蛇毒。”她额角沁出汗珠,“红袖,取我药箱里的银刀来。”

刀刃划开皮肉时,昏迷中的萧景珩闷哼一声,手指死死攥住床褥。

姜若璃毫不犹豫俯身吸出毒血,吐进铜盆的血液泛着黑紫色。

“姑娘不可!”红袖急得直哭,“您自己风寒才好……”

“按住他。”

姜若璃声音沉稳,手上金针快得带出残影。

这套针法她太熟了,霍长策每次出征归来,那些不愿让顾清禾看见的伤,都是她这样处理的。

黄昏时分,萧景珩终于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姜若璃,一缕鬓发散在苍白的颊边。

他目光扫过她虎口处的针痕。

是常年执笔批阅文书留下的。

霍府管家曾说,将军府所有军报都是夫人连夜誊写分类的。

“你醒了?”

姜若璃突然睁眼,眸中哪有半点睡意。

她将药碗推过去,“箭上淬的是'青丝绕',再晚半刻……”

萧景珩突然扣住她手腕,“霍夫人为何救我?”

药汁晃出来,在锦被上洇开深色痕迹。

姜若璃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世上早没有霍夫人了。”

“救你,是为了报答当日赠药引之恩。”

萧景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原来姑娘还记得。”

姜若璃收回手,起身整理药箱:“你既已无碍,民女告退。”

“等等。”萧景珩从枕下摸出一块玉佩递来,“救命之恩,当以此报。”

羊脂白玉上雕着展翅仙鹤,触手生温。

姜若璃摇头:“太贵重了。”

他不由分说将玉佩塞进她手中:“比起性命,算不得什么。”

半月后靖南王府再次送来烫金帖,邀姜若璃参加桃花诗会。

帖中附着一支桃花笺:“露已备妥,恭候佳人。”

红袖边梳妆边嘀咕:“他怎知姑娘最爱桃花?”

姜若璃手一抖,眉黛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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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去年花朝节,霍长策当着满庭命妇给顾清禾簪花,而她站在角落,手里攥着本想送他的桃花笔洗。

诗会设在王府沁芳亭。

当姜若璃一袭天水碧罗裙出现时,满座哗然。

几位曾嘲笑过她的贵女交头接耳。

“弃妇也敢来?”

“是啊,听说她从前在霍府一点也不讨喜,霍将军是一点也不喜欢她。”

“霍将军身边有清禾,哪里还愿意多看她一眼。”

……

“各位若是想说这些闲话,不妨出去说。”萧景珩击缶定音,目光扫过众人,“今日以雪梅为题,彩头是家传的松烟墨。”

众人纷纷噤声,在宣纸上写下诗句。

萧景珩看来看去,才发现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并没有令人惊艳的诗。

姜若璃此时提笔蘸墨:

【雪魄冰魂未肯消,东风何必赠琼瑶。

宁随梅影埋幽涧,不向朱门折晚条。】

满座寂静中,萧景珩抚掌大笑。

“好个不向朱门折晚条!”

“我宣布”

他亲手将松烟墨递来,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掌心,“物归原主。”

“什么意思?”

“三年前上元诗会,这墨本该是姑娘的。”萧景珩压低声音,“那日评委是霍将军。”

姜若璃蓦然想起,当年她匿名参赛的诗稿,确实被霍长策批过匠气太重。

而顾清禾抄她旧作的诗,却得了魁首。

现在想来,着实可笑。

此刻,霍长策正在府里,喝的酩酊大醉。

他翻遍书房每一个抽屉,兵书战报整整齐齐码着,边角处细小批注墨迹犹新。

他指尖抚过那些字迹。

清隽挺拔,是姜若璃的手笔。

“这些……”他嗓子发紧,“都是夫人整理的?”

老管家捧着烛台叹息:“夫人每夜都来,说您眼睛畏光,特意用松烟墨誊写。”

烛火跳动间,照见案几下一方暗格,里头躺着几页泛黄的纸。

《戍边将士抚恤章程》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过。

“那日您带顾姑娘去猎场……”

管家欲言又止,“夫人把熬了七天的药倒在梅树下,老奴看见她掌心全是针眼。”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将军!”

侍卫冒雨跑来,"顾姑娘又呕血了!太医说非得原方不可……”

“那就让太医去找方子,找我做什么!”

“长策!”

顾清禾跌跌撞撞闯进书房,脸色惨白如纸,“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霍长策一把攥住她伸来的手。

“我在忙军务。”

“你骗人!”顾清禾突然尖叫起来,一把扫落案上公文。

“你明明是在想那个女人!”

墨汁泼洒在《戍边章程》上,浸透了姜若璃的字迹。

霍长策猛地站起身:“你疯了?”

“我是疯了!”

顾清禾泪如雨下,“自从她离开,你眼里就没有我了!”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狰狞的伤疤。

“当年为你挡的这一箭,现在不值一提了是吗?”

霍长策瞳孔骤缩。

三年前北狄刺客那一箭,确实是顾清禾扑上来挡下的。

“我没忘。”他声音沙哑,“但一码归一码……”

顾清禾胡乱地抹着眼泪。

“太医说只有原方才能解我体内的毒,可方子在她手里!”

霍长策盯着那张泛黄的纸,突然想起姜若璃曾彻夜不眠地翻医书。

“我会派人去姜府……”

“来不及了!”

顾清禾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毒性已经攻心,除非……”

她突然跪下来抱住他的腿。

“长策,求你娶我!太医说只有冲喜才能……”

窗外闪电劈落,照亮霍长策铁青的脸。

“不行。”

“为什么?”顾清禾仰起泪眼,“你明明答应过要娶我的!”

霍长策沉默良久,终于道:“对不起……”

“霍长策,你现在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顾清禾歇斯底里地抓起砚台砸向书架,“她姜若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

“够了!”

霍长策一把掐住她手腕。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顾清禾被吼得愣住,嗓音颤抖。

“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我爱你,所以你心里想着别人我会嫉妒!”

霍长策蹙了蹙眉,随即放缓了语气。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顾清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好,我明白了。”

雨丝细密,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若璃站在靖南王府的廊檐下,望着远处朦胧的山色,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玉佩。

萧景珩是靖南王府世子,身份尊贵。

而她不过是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又怎敢肖想?

“姜姑娘。”

身后传来清润的嗓音。

她回头,见萧景珩撑着一把青竹伞走来,眉眼含笑。

“雨大了,我送你回去。”

姜若璃微微后退一步,垂眸道:“不必劳烦世子,民女自己回去便好。”

萧景珩眸色微暗。

“姜家祖宅年久失修,这几日雨水多,恐怕漏得厉害,我已命人备了工匠,明日便去修缮。”

姜若璃一怔,抬眸看他:“世子为何……”

“姜尚书曾为国鞠躬尽瘁,祖宅不该荒废。”

姜若璃抿唇,终究没再推拒,低声道:“多谢世子。”

修缮祖宅的工匠来得很快,萧景珩甚至亲自监工。

姜若璃站在院中,看着工匠们忙碌的身影,心中微暖。

“姜姑娘。”

萧景珩走到她身旁,递上一卷图纸。

“听闻你精通兵法,边境布防图正在修订,不知可否请你指点一二?”

姜若璃愣住,接过图纸展开,竟是北境最新的军事布防。

她指尖微颤,抬眸看他。

“世子为何让我看这个?”

萧景珩目光沉静:“因为我相信,姜姑娘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姜若璃心头一热,低头细细研读起来。

书房内,烛火摇曳。

萧景珩与姜若璃相对而坐,沙盘上插满旗帜,两人正推演着战局。

“若敌军从此处突袭,我军该如何应对?”

萧景珩执黑旗,指向一处隘口。

姜若璃执白旗,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

“分兵两路,一路正面牵制,一路绕后断粮。”

萧景珩眸光一亮,赞许地点头:“妙计。”

两人你来我往,竟默契十足。

萧景珩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跳微乱。

夜色渐深,雨势渐大。

萧景珩执意送姜若璃回府。

路上,雨丝斜飞,打湿了她的衣袖。

萧景珩忽然停下脚步,解下自己的大氅,轻轻披在她肩上。

“世子……”姜若璃一怔,想要推拒。

他却按住她的手,温声道:“姜姑娘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姜若璃指尖微颤,眼眶蓦地红了。

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雨幕中,她低垂着头,眼泪无声落下。

萧景珩静静看着她,心中柔软一片。

霍府。

霍长策站在窗前,手中攥着一封密信,脸色阴沉。

“将军,查到了。”侍卫低声道,“姜姑娘近日与靖南王世子往来密切,世子甚至亲自为她修缮祖宅。”

霍长策指节捏得发白,胸口闷痛。

他猛地转身,冷声道:“备马!”

侍卫一愣:“将军要去哪儿?”

“姜府!”

他不能再等了。

霍长策策马冲进雨幕时,闪电正劈开浓云。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淌进衣衫,冰凉刺骨。

姜府大门紧闭,他翻身下马,重重拍打门环。

“若璃!开门!”

管家匆匆跑了出来:“霍将军?您怎么又来了,我们家小姐说了,不见客。”

“滚开!”霍长策一脚踹开大门,“我要见她!”

主屋窗纸上映着熟悉的剪影,正俯首在案前写着什么。

“若璃!”霍长策拍打窗棂,“跟我回去!”

窗内人影一顿,烛火倏然熄灭。

雨声骤然变大。

“我知道你在里面。”

霍长策声音发颤,“那封和离书我根本不知情……”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姜若璃撑着一把素白油纸伞站在台阶上,雨丝在伞沿织成珠帘。

她穿着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比记忆中更清瘦了。

霍长策呼吸一滞,伸手就要拉她:“跟我回家……”

“家?”

姜若璃后退半步,伞面倾斜,露出讥诮的唇角。

“霍将军莫不是忘了,十五日前您亲手签的和离书?”

雨水顺着霍长策的眉骨滑落,他忽然单膝跪地:“是我错了……”

青石板上积水漫过他膝盖,玄甲在雨中泛着冷光。

这个曾经在万军阵前都不低头的男人,此刻仰望着她,眼里布满血丝。

"三年......"姜若璃望着檐角滴落的水珠,"我等了你一千多个日夜。"

“可是现在,我不想等了。”

“我不信,若璃,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轻笑一声,"霍长策,你可知我为何能模仿你的字迹?"

霍长策喉结滚动,雨水混着冷汗流进衣领。

"因为那年你夸顾清禾绣的香囊好,我便偷偷拆开,照着里衬你题的诗临摹了三个月。"

姜若璃的伞微微转动,"后来你夸她字有进步,其实那是我代笔的。"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霍长策惨白的脸。

“若璃,我爱你,其实我一直都爱你!”

“现在说这些太迟了。”

姜若璃转身,“红袖,送客。”

“若璃!”霍长策扑上来抓住她手腕,“再给我一次机会……”

油纸伞坠地,雨水瞬间打湿她的发髻。

姜若璃猛地抽手,腕间玉镯磕在石阶上,“啪”地碎成两截。

“你我之间就像这镯子。”她弯腰拾起碎片,“破镜难圆。”

霍长策跪在雨里,看着那扇门在眼前重重关上。

子时的更鼓传来时,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府内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姜若璃的窗前还亮着微光。

“将军!”侍卫撑着伞跑来,“顾姑娘吐血昏迷,太医说……”

“说什么关我何事!”

霍长策一把推开侍卫,朝着那扇窗嘶吼。

“姜若璃!你看看我!”

窗内人影纹丝不动。

“轰隆——”

惊雷炸响,霍长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将军!”

侍卫赶紧将霍长策带回了霍府,又找了郎中去诊脉。

“霍将军这是郁结攻心,所以才会如此。”

顾清禾站在床榻前,眼眶泛红:“你就这么爱她吗?爱到连命都不要了?”

她吩咐身侧的侍卫:“明日你去叫人来,将若璃院子改建成戏台,免得将军成日睹物思人,萎靡不振。”

“可是……”

顾清禾的嗓门提高了几分:“没有什么可是,出了事我担着。”

“是……”

霍长策在昏迷中挣扎着醒来时,窗外正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他撑起身子,头痛欲裂。

“外面在做什么?”

小厮战战兢兢地跪在床边。

“回将军,顾姑娘说……说要把夫人的院子改成戏台。”

“什么?!”

霍长策猛地掀开被子,赤脚冲了出去。

院中,工匠们正在拆毁姜若璃曾经住过的厢房。

雕花窗棂被粗暴地撬下,她亲手栽种的梅树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

“住手!”霍长策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得可怕。

工匠们吓得停下动作,不知所措地看向站在廊下的顾清禾。

顾清禾穿着一袭粉色纱裙,笑吟吟地走过来。

“长策你醒啦?我特意让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顾清禾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霍长策。

“你、你打我?”

霍长策眼中布满血丝:“谁准你动她的院子?”

“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顾清禾的眼泪夺眶而出,“自从她走后,你就没笑过……”

“滚出去!”

霍长策指着大门,“立刻!马上!”

顾清禾突然扑上来抓住霍长策的衣襟:“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根本不爱你!”

霍长策一把推开她:“我爱她就够了!”

顾清禾被推得踉跄后退,后脑重重撞在廊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的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额角渗出一缕鲜血。

“清禾?”

霍长策愣了一下,上前查看。

顾清禾双眼紧闭,已经昏了过去。

“来人!传太医!”

霍长策抱起顾清禾,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关心,或许从来都只是出于愧疚。

太医很快赶来,诊断后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

霍长策站在床前,看着顾清禾苍白的脸,忽然觉得陌生。

这个他曾经以为深爱的女子,如今看来,竟如此陌生。

“长策……”顾清禾虚弱地睁开眼睛,“我我好疼……”

霍长策沉默片刻,开口道:“清禾,我们谈谈。”

顾清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我现在头很晕。”

“三年前那支箭,”霍长策直视着她的眼睛,“真的是你为我挡的吗?”

顾清禾的脸色瞬间惨白:“当、当然是我。”

“可当时在场的士兵说,看到是你推了若璃一把,箭才射偏的。”

顾清禾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们胡说!明明是姜若璃想害你,是我……”

“够了!”霍长策打断她,“我已经查清楚了,清禾,这些年,我待你不薄。”

顾清禾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长策,你听我解释……”

霍长策站起身:“等你伤好了,我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离开京城。”

待霍长策走后,顾清禾将桌案上的药碗砸了粉碎。

她决不能让姜若璃再回来!

靖南王府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青石小径。

姜若璃站在桃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繁花。

“姜姑娘。”

身后传来萧景珩清润的嗓音。

她回头,见他手持一柄青竹伞走来。

“世子。”她微微福身。

“日头渐毒,当心晒着。”

姜若璃抿唇一笑:“民女哪有这般娇弱。”

萧景珩笑了笑,适时转移话题:“听闻姑娘精通茶道,不知可否赏光品鉴我新得的雪芽?”

“世子相邀,民女不敢推辞。”

两人沿着花径缓步而行。

萧景珩始终将伞偏向她那一侧,自己的半边肩膀却被飘落的花瓣沾湿。

茶室设在湖心亭中,案几上早已备好茶具,一壶清水在红泥小火炉上微微冒着热气。

雪芽舒展,清香四溢。

萧景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道:“姜姑娘可知这雪芽的来历?”

姜若璃摇头。

“此茶生于悬崖峭壁,每年仅得数两,采茶人需腰系绳索,冒着生命危险才能采摘。”

萧景珩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就像有些人,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不拔。”

他意有所指,姜若璃却假装未觉,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

“好茶。”她轻声道。

萧景珩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

“前日整理书房,偶然寻得此物,想来姑娘会感兴趣。”

姜若璃展开一看,竟是失传已久的《璇玑兵法》残卷。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抚过竹简上古老的文字。

“这、这太珍贵了……”

“宝剑赠英雄。”萧景珩微笑,“更何况,我留着也是暴殄天物。”

姜若璃小心地捧着竹简,忽然注意到他手腕上一道陈年疤痕:“世子这伤……”

萧景珩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腕:“少时顽皮,从桃树上摔下来留下的。”

“巧了。”姜若璃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触碰那道疤痕,“我腕上也有类似的伤痕。”

她的指尖微凉,触到萧景珩皮肤的瞬间,两人都是一怔。

一阵风过,掀起亭边的轻纱。

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不知是哪位乐师在抚琴。

萧景珩忽然轻声道:"姜姑娘可愿听我抚琴一曲?"

姜若璃抬眸,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轻轻点头。

琴案早已备好。

萧景珩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一曲凤求凰悠扬而起。

曲至半酣,一片桃花随风飘入亭中,恰好落在琴弦上。

萧景珩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世子琴艺高超。"姜若璃率先打破沉默。

“过奖。”

“天色不早,民女该告辞了。”她起身行礼,耳尖微微泛红。

萧景珩也不挽留,只是温声道:“我送姑娘。”

回程的马车上,姜若璃攥着那片桃花,心跳如鼓。

她悄悄掀开车帘,看见萧景珩仍站在府门前目送,长身玉立,衣袂飘飘。

红袖在一旁偷笑:“姑娘脸红了。”

姜若璃瞪她一眼,却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当夜,姜若璃辗转难眠。

她起身来到书案前,就着烛光细细研读那卷《璇玑兵法》。

竹简上有些字迹已经模糊,她不得不凑近辨认。

忽然,一张薄如蝉翼的桃花笺从竹简中滑落。

笺上寥寥数字: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姜若璃的指尖微微发抖。

这首诗她读过,下一句是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她将桃花笺贴近心口,那里跳动得厉害。

看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清禾养伤期间,霍长策再未踏入她的院子一步。

她攥紧锦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姜若璃……”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待伤势稍愈,她立刻暗中联系了母族派来的暗卫。

“我要她死。”

……

夜色沉沉,姜若璃从靖南王府归来,马车缓缓驶入姜府后巷。

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射车厢!

“姑娘小心!”

红袖惊呼一声,猛地扑向姜若璃。

箭矢擦过姜若璃的衣袖,钉入车壁。

紧接着,数道黑影从暗处跃出,刀光凛冽,直逼马车!

“有刺客!”

车夫还未来得及喊完,便被一刀封喉。

姜若璃迅速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拉着红袖跳下马车。

“跑!”

她拽着红袖朝巷口奔去,身后刺客紧追不舍。

眼看刀锋将至,一道蓝影倏然掠过,长剑横扫,逼退刺客!

“萧景珩?!”

姜若璃愕然回头,只见萧景珩手持长剑,挡在她身前,衣袂翻飞间,剑光如雪。

“躲到我身后!”

他声音冷厉,与平日温润模样判若两人。

刺客见状,攻势更猛,刀光剑影间,萧景珩以一敌多。

他虽剑法凌厉,却仍被逼得步步后退。

“世子小心!”

姜若璃话音未落,一名刺客突然从侧翼偷袭,刀锋直刺萧景珩后心!

“噗——”

刀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萧景珩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刺穿刺客咽喉,鲜血喷溅而出。

“萧景珩!”

姜若璃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瞬间被温热的血液浸湿。

“走……”

他咬牙推开她,强撑着挥剑逼退刺客,可伤势过重,身形已有些不稳。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是靖南王府的侍卫!”

刺客见势不妙,迅速撤退,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姜若璃顾不得追查,一把扶住萧景珩。

“你怎么样?”

萧景珩脸色苍白,却仍扯出一抹笑:“无妨……小伤。”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靖南王府,烛火通明。

姜若璃坐在床榻边,指尖微颤地解开萧景珩的衣衫。

伤口狰狞,深可见骨,鲜血仍不断渗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取来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

“唔……”

药粉洒下的瞬间,萧景珩眉头紧蹙,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姜若璃动作一顿,轻声道:“忍一忍。”

她手法娴熟地包扎好伤口,又拧了湿帕子,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

萧景珩昏睡中仍不安稳,眉头紧锁,呼吸沉重。

姜若璃守了一夜,直到天光微亮,他才终于退了高热,安稳睡去。

她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在床柱上,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脸上。

他生得极好看,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色因失血略显苍白,却仍掩不住骨子里的矜贵之气。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骨。

“萧景珩,你这个傻子……”

她低声呢喃,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三年来,她习惯了被忽视、被牺牲,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为她挡刀。

正出神间,萧景珩忽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姜若璃指尖一颤,慌忙收回手。

“醒了?”

萧景珩虚弱地笑了笑,嗓音低哑:“若璃,你守了我一夜?”

姜若璃耳尖微热,别过脸道:“你因我受伤,我理应照顾。”

萧景珩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温热。

姜若璃一怔,抬眸看他。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为你,值得。”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慌乱地抽回手,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她匆匆离开,却没看见身后萧景珩微微扬起的唇角。

药炉上的白气氤氲上升,盯着跳动的火苗出神。

“姑娘,药熬好了。”红袖轻声提醒。

她这才回神,将药汁倒入青瓷碗中。

端着药碗回到内室时,萧景珩正靠在床头看书。

他听见脚步声立即抬头,眼中漾起笑意。

“怎么不躺着?”姜若璃蹙眉,“伤口会裂开。”

萧景珩合上书卷:“躺着闷得慌。”

他接过药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是一怔。

药汁苦涩,萧景珩却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苦吗?”姜若璃诧异地问。

“比起战场上的伤,这算什么。”

他放下碗,忽然话锋一转,“你可会下棋?”

姜若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不如陪我下一局?”

姜若璃犹豫片刻,还是取来了棋盘。

黑白子交错间,萧景珩忽然道:“姑娘棋风凌厉,却处处留有余地,是怕伤着对手?”

姜若璃执子的手一顿:“世子说笑了。”

“叫我景珩吧。”他落下一子,“私下不必拘礼。”

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眼格外温柔。

姜若璃垂下眼睫,没有接话。

一连七日,她日日来王府照料。

萧景珩的伤势渐愈,她却日渐消瘦。

这日清晨,她刚踏入院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争执声。

“世子何必为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拼命?”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道,“王爷已为您定下礼部尚书嫡女……”

“我的婚事,不劳旁人操心。”萧景珩声音冷厉。

姜若璃站在门外,如坠冰窟。

是啊,她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怎配得上靖南王世子?

“姜姑娘?”老管家发现了她。

屋内瞬间寂静。

姜若璃勉强一笑:“我来给世子换药。”

推门进去时,萧景珩已屏退左右。

他披衣坐在窗边,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方才……”

“世子不必解释。”姜若璃打断他,“民女有自知之明。"

她机械地解开纱布,动作比往日粗重了几分。

“若璃。”萧景珩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看着我。”

她倔强地低着头,眼眶却红了。

“我心中唯你一人。”他声音低沉,“若你不信,我今日便去姜府提亲。”

姜若璃猛地抬头:“不可!”

“为何?”

“我……”她声音发颤,“我不愿再嫁。”

萧景珩凝视她许久,忽然轻叹:“你是不愿嫁,还是不敢嫁?”

这句话像一把刀,剖开她层层伪装。

姜若璃仓皇后退,打翻了药瓶。

瓷片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对不起……”她转身欲走。

“若璃!”

萧景珩从背后抱住她,“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哽咽道:“……”

萧景珩将她转过来,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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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在乎你的未来。”

这句话击溃了姜若璃最后的防线。

她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萧景珩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像捧着易碎的珍宝。

窗外,桃花纷扬如雪。

霍长策得知姜若璃遇刺的消息时,正在军营操练士兵。

“将军!”

副将匆匆赶来,脸色凝重。

“昨夜姜姑娘回府途中遇袭,险些丧命!”

霍长策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坠地,脸色瞬间煞白。

“她……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发颤,几乎不敢问出口。

“幸好靖南王世子及时相救,姜姑娘只是受了些轻伤,但世子伤势较重……”

霍长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查!”

他厉声道,“给我查清楚是谁干的!”

三日后,暗卫带回密报。

“将军,刺客招供了。”

侍卫跪地呈上供词,“是……顾姑娘指使的。”

霍长策盯着那纸供词,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纸张。

“顾、清、禾!”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骇人。

他大步冲进顾清禾的院子,一脚踹开房门。

顾清禾正对镜梳妆,见他闯入,先是一喜,随即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住。

“长策,你怎么——”

“啪!”

霍长策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掀翻在地。

顾清禾嘴角渗血,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抬头:“你……你打我?”

“打你?”霍长策冷笑,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派人 刺杀若璃,差点害死她,我杀了你都不为过!”

顾清禾呼吸困难,脸色涨红,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放……放开……”

霍长策猛地松手,将她甩在地上。

“来人!”他厉声喝道,“把她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顾清禾被拖走时,仍不甘心地尖叫:“霍长策!你为了那个贱人——”

“堵住她的嘴!”霍长策怒喝。

待院中恢复寂静,霍长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必须亲自去姜府一趟。

……

姜府门前,霍长策翻身下马,整了整衣冠。

他刚要抬手叩门,却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回头望去,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掀起,萧景珩先一步下车,随后转身,伸手扶出了姜若璃。

她今日穿了一袭淡青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素雅清丽。

萧景珩的手虚扶在她腰间,低头与她说话时,眉眼温柔含笑。

而姜若璃……竟也对他笑了。

他的心脏狠狠一缩。

“若璃。”他哑声唤道。

姜若璃闻声转头,笑容瞬间淡去。

“霍将军。”她微微颔首,语气疏离。

霍长策胸口发闷,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萧景珩适时后退一步:“我先去拜访姜尚书。”

姜若璃点头,待他走远,才看向霍长策:“将军有何贵干?”

霍长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我查清了刺客的事,是顾清禾指使的……我已经将她关起来了。”

姜若璃神色平静:“将军不必与我交代这些。”

“若璃……”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姜若璃后退避开,淡淡道:“霍将军,请自重。”

霍长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你和他……”他咬牙,“是什么关系?”

姜若璃抬眸,直视他的眼睛:“这与将军无关。”

霍长策呼吸一滞,胸口仿佛被重锤击中。

他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当夜,霍长策在书房喝得酩酊大醉。

“将军……”侍卫小心翼翼地进来,“刚收到密报,北狄使臣近日频繁出入靖南王府。”

霍长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继续查。”他冷声道,“我要知道萧景珩和北狄到底有什么勾结!”

三日后,京城突然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靖南王世子私通北狄,意图谋反!”

“真的假的?他不是刚救了姜姑娘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据说霍将军已经掌握了证据……”

……

流言如野火般蔓延的第五日,朝堂上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

“陛下!靖南王府与北狄勾结一事证据确凿,请陛下明鉴!”

御史大夫手持奏折,声音洪亮地回荡在金銮殿上。

皇帝萧明睿面色阴沉地翻看着呈上的证据。

几封盖有北狄王印的密信,以及边境将领的证词。

他的目光在“萧景珩”三个字上停留许久,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霍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霍长策身着玄色朝服,拱手出列。

“回陛下,臣已查明北狄使臣确实多次秘密会见靖南王府的人,边境急报也显示,北狄大军正在集结,恐怕……”他顿了顿,“里应外合,不得不防。”

“好一个不得不防!”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靖南王府世代忠良,先帝在时常赞靖南王'国之柱石',如今竟出了这等叛逆!”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霍长策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如常。

“传朕旨意,靖南王府上下即日起不得出府,萧景珩押入大理寺候审,北境军务暂由……”

皇帝环视群臣,竟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

“陛下,臣愿往。”霍长策单膝跪地。

皇帝凝视他片刻,缓缓摇头:“霍爱卿还需坐镇京城,彻查此案。”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退朝吧。”

消息传到姜府时,姜若璃正在书房研读兵书。

父亲姜尚书面色凝重地推门而入。

“父亲?”

她放下竹简,注意到父亲反常的神色。

“璃儿,出事了。”姜尚书压低声音,“靖南王世子被指控通敌叛国,皇上已下令软禁全府。”

姜若璃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宣纸上,墨迹晕开一片。

“这不可能!”她猛地站起,“萧世子为人光明磊落,怎会……”

“为父也不信。”姜尚书叹息,“但证据确凿,连皇上都……”

“什么证据?”

“据说截获了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还有边境将领作证见到靖南王府的人与北狄密会。”

姜若璃眉头紧锁,突然想起什么:“父亲可记得,三个月前北狄三王子死于内乱?”

姜尚书一怔:“确有此事。”

“那密信日期可有近期的?”

“这……”姜尚书思索道,“听霍将军奏报,最近一封是半月前。”

姜若璃眼中精光一闪:“这就奇怪了,北狄三王子已死,若密信真是他所写,怎会有近期信件?除非……”

“除非是伪造的!”姜尚书恍然大悟,随即又忧心忡忡,“但此事牵涉重大,璃儿切莫贸然插手。”

姜若璃却已下定决心:“父亲,萧世子曾救过女儿,如今他蒙冤,女儿不能坐视不理。”

“可霍将军他……”

“女儿自有分寸。”姜若璃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去。

姜尚书望着女儿决然的背影,长叹一声。

次日清晨,姜若璃女扮男装,悄悄来到大理寺附近。

她打算找机会查阅案卷,却不想刚拐过街角,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拉入暗巷。

“霍将军?”她惊愕地看着眼前面色阴沉的男人。

霍长策身着便装,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果然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

姜若璃挣开他的手:“将军请自重,萧世子蒙冤,我只是……”

“只是什么?”

霍长策逼近一步,“你可知现在满城都在传你与他的风流韵事?你可知皇上已对你父亲起疑?”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我不允许你为他冒险!”

“放开!”姜若璃奋力挣扎,“霍长策,你何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霍长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强硬地将她拦腰抱起。

“跟我走。”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姜若璃的惊呼被霍长策用披风掩住。

他几个起落间便带着她跃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马车疾驰出城,直奔郊外一处隐蔽的别院。

姜若璃被软禁在一间精致却守卫森严的院落里。

“你这是囚禁!”她怒视着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霍长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我会证明萧景珩的真面目,在此之前,你必须留在这里,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安全?”姜若璃冷笑,“待在你身边,能安全吗?”

霍长策猛地转身,眼中燃起怒火。

“即便用这种强硬的手段,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姜若璃眼眸泛红:“你何必如此,非要让我恨你吗?”

霍长策没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姜若璃环顾四周,这间厢房布置得极尽奢华,窗棂却都用铁条封死,门外隐约可见侍卫来回巡逻的身影。

她指尖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送来晚膳。

姜若璃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熟悉的伤痕。

那是北狄女子特有的刺青。

“姑娘请用膳。”侍女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姜若璃接过食盒的瞬间,故意打翻汤碗。

“哎呀!”

热汤泼洒在侍女裙摆上,对方慌乱后退时,袖中掉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笺。

“奴婢该死!”侍女急忙去捡,却被姜若璃抢先一步。

“这是给霍将军的?我替你转交吧。”

“不、不必了!”侍女脸色煞白,“这是奴婢家书……”

姜若璃捏着信笺的指尖微微发颤。

火漆上赫然是北狄王室的狼头印!

当夜,她假意安睡,待守卫换岗时悄悄起身。

借着月光,她撬开了厢房里一只上锁的檀木箱。

“这是……”

箱中整整齐齐码着数十封密信,全都盖着北狄王印。

最上面一封写着:“霍将军亲启,按计划行事,待萧景珩伏诛,北境十城尽归阁下。”

姜若璃浑身发冷,原来真正的叛国者是霍长策!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顾清禾披头散发地站在月光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姜若璃迅速将信藏入袖中:“你怎么在这里?”

“霍长策把我关在柴房三天,"顾清禾神经质地笑着,“可惜他忘了,这别院的地道还是我告诉他的。”

她突然凑近,身上散发着血腥味:“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囚禁你吗?”

姜若璃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她。

顾清禾压低声音:“因为他想用你来牵制世子。”

“什么?”

姜若璃耳边嗡嗡作响。

他果然不怀好意。

顾清禾狞笑着递来一把匕首,“要不要合作?”

姜若璃接过匕首,在顾清禾得意的目光中突然调转刀锋抵住她咽喉:“地道在哪?”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姜若璃已顺着密道逃出别院。

顾清禾给的路线图竟通向靖南王府后花园!

当她从枯井爬出时,正好撞上一队巡逻侍卫。

“什么人!”

“我要见萧景珩。”她举起那摞密信,“事关北境存亡!”

侍卫首领认出了她:“姜姑娘?世子正在地牢……”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喊杀声。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不好!有人劫狱!”

姜若璃跟着侍卫冲向地牢,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霍长策手持染血长剑,正与狱卒厮杀。

他身后站着数十名黑衣人,而萧景珩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白衣已被鲜血浸透。

“霍长策!”姜若璃冲进地牢,“你果然通敌叛国!”

霍长策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若璃?你怎么……”

“这些就是证据!”她将密信摔在他面前,“你勾结北狄构陷忠良,还要害多少人才够?”

火光映照下,霍长策的面容扭曲如恶鬼。

“若璃,过来。”他伸出手,声音低沉而危险,“别逼我伤你。”

姜若璃站在原地未动,袖中匕首抵住掌心:"霍将军,收手吧。城外驻军已收到密报,你逃不掉的。"

霍长策突然大笑,笑声在石壁间回荡:"你以为我在乎?"

“霍长策,你若是敢动她,我必会要了你的命!”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若璃鼻尖发酸:“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霍长策冷笑了一声,剑锋一转指向萧景珩,“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拉他垫背!”

萧景珩艰难抬头,嘴角血迹未干:“若璃……走……”

“闭嘴!”

霍长策一剑刺入他肩胛,鲜血喷溅在石墙上。

姜若璃瞳孔骤缩,藏在袖中的信号烟花突然滑落。

这是她从顾清禾身上顺来的王府联络焰火。

“砰!”

赤色烟花冲破地牢天窗,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红莲。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霍长策脸色骤变,猛地拽过姜若璃挡在身前,剑刃横在她颈间:“都别动!”

靖南王府亲兵如潮水般涌入,却在看到人质时齐齐止步。

人群分开,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缓步而来。

“霍爱卿。”萧明睿目光如炬,“这就是你的忠心?”

霍长策手臂发抖,剑锋在姜若璃颈间划出血痕。

“陛下……臣是被逼的!是萧景珩先勾结北狄。”

“是吗?”

皇帝抬手,侍卫押上一名北狄使者。

“此人已招供,是你许诺割让北境十城,换取他们伪造靖南王府通敌证据。”

姜若璃感到颈间剑刃一颤。

她突然肘击霍长策肋下,趁他吃痛弯腰时,一个旋身脱离掌控,却被霍长策拽住衣袖。

“撕拉——”

半幅衣袖断裂,藏在里面的密信如雪片纷扬。

“霍长策!”

姜若璃退到安全距离,声音响彻地牢。

“三年前北狄刺客那一箭,根本是冲你来的!顾清禾为博你怜惜故意推我挡箭,事后又冒领功劳,这些,你心里其实早就清楚吧?”

霍长策如遭雷击,剑尖垂落三分。

“你纵容她欺我辱我,不过是因为……”

姜若璃哽咽一瞬,“我对你而言,从来只是巩固权势的棋子!”

“不是的!”霍长策突然嘶吼,眼中血丝密布,“我做这一切,只是不想失去你!”

他踉跄上前,却被禁军长枪逼退。

皇帝冷冷挥手:“押下去。”

一旁的顾清禾,她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顾氏,你挑拨离间,陷害姜氏,罪不可恕!”

顾清禾疯狂摇头,哭喊道:“陛下饶命!都是霍长策指使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帝厌恶地挥袖:“霍长策处以极刑,三日后问斩!顾氏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顾清禾尖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霍长策被禁军拖走时,最后看了一眼姜若璃,眼中似有悔恨,又似不甘。

姜若璃别过脸,不再看他。

……

萧景珩因平反冤屈,被加封为靖亲王,统领北境军务。

养伤期间,姜若璃日日守在他榻前,亲自熬药照料。

“若璃。”萧景珩握住她的手,眼中含笑,“这次多亏了你。”

姜若璃摇头:“若非世子先救我,我早已命丧黄泉。”

萧景珩低笑:“那不如,我们扯平了?”

姜若璃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萧景珩忽然正色:“若璃,待我伤愈后,你可愿……”

“当然愿意。”

“我还没说完呢。”

萧景珩失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姜若璃将药碗放在床边小几上,垂眸轻声道:“那你继续说,我听着。”

窗外春光明媚,一枝桃花探进窗棂,恰好落在她发间。

萧景珩抬手取下那瓣桃花,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

“我想说……”

他忽然撑起身子,伤口牵扯也不顾,在她耳边轻声道:“待我伤愈,你可愿做我的靖王妃?”

姜若璃耳尖瞬间红透,手指绞紧了裙摆。

“我……”

“别急着回答。”

萧景珩忽然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眼中含着狡黠的笑意,“先带你去个地方。”

三日后,萧景珩不顾太医劝阻,执意带姜若璃出城。

马车停在城郊一片桃林前。正值花期,漫山遍野的粉白花朵如云似霞,风过时落英缤纷。

“这是……”

“我十岁那年种的。”

萧景珩牵着她走进花海,“那时母妃病逝,父王说,若我能让这片荒地开出花来,母妃在天之灵就会欢喜。”

他俯身拾起一朵完整的桃花,别在她鬓边:“现在我想,母妃若见到你,定会更欢喜。”

姜若璃眼眶微热,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林深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几个农家孩子正在桃树下追逐玩耍,见到他们也不怕生,笑嘻嘻地围上来。

“公子又来啦!”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仰头看姜若璃,“这个姐姐真好看!”

萧景珩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糖块分给孩子们,转头对姜若璃解释:“这片桃林结的果子,我都分给附近村民。”

姜若璃望着他温柔的侧脸,忽然明白为何初见时他会随身带着桃花露。

那本就是要送给这些孩子的。

回程时,两人共乘一骑。

姜若璃靠在萧景珩怀中,听他讲述北境的风光。

“等开春带你去看看,那里的雪山映着晚霞,比这桃花还美。”

“嗯。”她轻轻点头,发丝蹭过他下巴。

萧景珩忽然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姜若璃转身,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吻上他的唇角。

“这就是我的答案。”

靖亲王府张灯结彩的日子定在三月十八,据钦天监说是百年难遇的吉日。

大婚前三日,姜若璃在姜府沐浴斋戒。

“姑娘快看!”

红袖抖开嫁衣,金线绣的鸾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宫里尚服局三十位绣娘熬了半个月,连凤尾的每片羽毛都用了三种金线呢!”

姜若璃指尖抚过嫁衣上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件被顾清禾“借”走再未归还的霞帔。

“姑娘?”

红袖发现她走神,忙递上鎏金梳篦。

“世子爷刚差人送来这个,说是用南海砗磲雕的,梳过发能百年同心。”

梳齿划过青丝时,窗外隐约传来马蹄声。

萧景珩每日这个时辰都会策马经过姜府外墙,却从不驻足,只让随从投进一枝带着晨露的桃花。

大婚当日,朱雀大街铺满红绸。

姜若璃戴着沉甸甸的凤冠坐在轿中,听见外头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靖亲王把北狄赔款的十万两白银全换成铜钱撒喜呢!”

“何止!刚过去那队嫁妆里有个半人高的珊瑚树,是陛下亲赐的!”

喜轿突然停下,有人轻叩轿门。

姜若璃从盖头下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来青瓷盏。

“酸梅汤。”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笑意,“怕你闷坏了。”

她接过抿了一口,竟还是冰镇的。

这样三月的天,也不知他哪来的冰。

合卺礼在靖亲王府的百年桃树下举行。

萧景珩挑开盖头时,满树桃花簌簌落下,有几瓣沾在她颤动的睫毛上。

他俯身去拂,却听见礼官高声唱诵:“结发——”

姜若璃看着两人发丝被金剪绞下,系上红绳装入锦囊,忽然落了泪。

这回的结发礼,终于不用她一个人完成了。

洞房花烛映着交缠的身影。

萧景珩解开她衣带时,指尖触到锁骨下那道箭疤,低头轻轻一吻。

“疼吗?”

姜若璃摇头,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惊得咬唇。

温热掌心抚过她每一处旧伤,像是在重新描摹她的人生轨迹。

“这里,”他吻她腕上冻疮留下的淡痕,“是在霍府跪雪地时留的?”

见她默认,萧景珩突然将人搂得更紧。

红烛爆了个喜花,帐外喜娘们还在说着“早生贵子”的吉利话,而帐内他的承诺混着喘息落在她耳畔:

“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姜若璃醒来时,天光已亮。

枕边空荡荡的,但床褥上仍残留着萧景珩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她伸手摸了摸他睡过的位置,尚有余温,显然刚起不久。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锦被滑落,露出锁骨上几处暧昧的红痕。

昨夜他缠得紧,非要她一遍遍喊他“夫君”才肯罢休。

“醒了?”

屏风外传来萧景珩的声音,紧接着,他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锦袍,发冠未束,墨发垂落肩头,整个人清隽如画。

姜若璃微怔,随即耳尖微热,低头拢了拢衣襟。

“你怎么……亲自端早膳?”

萧景珩坐到床边,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怕下人吵醒你。”

她张口含住他喂来的粥,甜糯的红枣香气在舌尖化开,暖意从胃里蔓延至全身。

“好喝吗?”他问。

“嗯。”她点头,又小声补了一句,“你煮的?”

萧景珩低笑:“不然呢?”

“你还会下厨?”

“行军打仗时学的。”

他指尖蹭掉她唇边一点粥渍,“不过只会煮粥,别的怕是要委屈王妃了。”

她抿唇笑了:“无妨,我会。”

萧景珩挑眉:“哦?那改日尝尝王妃的手艺。”

靖亲王府的后院有一片桃林,正值花期,粉白花瓣随风飘落,如雪般铺了满地。

姜若璃坐在桃树下的石桌旁,执笔誊写兵书。

萧景珩则倚在一旁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卷竹简,时不时抬眼看她。

“若璃。”他突然开口。

“嗯?”她头也不抬,笔尖蘸墨,继续书写。

“你写字的样子,很好看。”

姜若璃笔尖一顿,一滴墨晕在纸上。她抬眸瞪他:“别闹,我快写完了。”

萧景珩轻笑,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握住她执笔的手:“这里少了一笔。”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呼吸拂过耳畔,姜若璃心跳微乱,指尖发颤。

“萧景珩!”她羞恼地挣开,“你故意的!”

他无辜地眨眼:“我教你写字,怎么是故意的?”

她气鼓鼓地搁下笔,起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别走。”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陪我看会儿书。”

“谁要陪你……”她小声嘟囔,却还是被他按坐在腿上,两人共看一卷兵书。

夜里,姜若璃沐浴完,披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妆台前梳发。

萧景珩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懒洋洋地看着铜镜里的她。

“明日我要进宫一趟。”他忽然道。

“嗯。”她点头,“陛下召见?”

“对。”他指尖绕着她一缕发丝把玩,“北境军报到了,可能要离京几日。”

姜若璃手上动作一顿:“去多久?”

“最多半月。”他察觉到她的不安,低笑,“怎么,舍不得我?”

她抿唇不语,耳尖却悄悄红了。

萧景珩轻叹,将她转过来,捧着她的脸认真道:“我会尽快回来。”

她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

他低笑,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既然如此,今晚得好好补偿王妃。”

“萧景珩!”她羞恼地捶他。

他笑着吻住她的唇,将她未尽的话语尽数吞下。

一年后,靖亲王府的桃林结满了果实,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姜若璃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眼间尽是温柔。

萧景珩从背后环住她,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低声道:“今日太医怎么说?”

她靠在他怀里,唇角微扬:“说孩子很康健,只是……”

“只是什么?”他紧张地收紧手臂。

“只是太闹腾了。”她轻笑,“踢得我睡不好。”

萧景珩眸色一软,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辛苦王妃了。”

她摇头,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比起你行军打仗,这点辛苦算什么?”

他低笑,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软榻上:“那今日便好好歇息,我陪你。”

她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渐渐睡去。

……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临产之日。

靖亲王府上下严阵以待,萧景珩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听着里面传来的痛呼声,脸色比雪还白。

“王爷,您别急,王妃身子骨好,定能平安生产。”老管家劝道。

萧景珩攥紧拳头,嗓音沙哑:“她若有事,我……”

话音未落,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紧接着,又是一声。

稳婆喜气洋洋地推门而出:“恭喜王爷!王妃诞下龙凤胎,母子平安!”

萧景珩眼眶一热,顾不得礼数,直接冲进产房。

姜若璃疲惫地靠在枕上,发丝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却掩不住眼底的温柔。

萧景珩单膝跪在床边,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若璃……”

她虚弱一笑,轻声道:“看看孩子。”

“女儿像你,儿子也像你。”他低声道。

姜若璃轻笑:“胡说,明明眉眼像你。”

萧景珩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辛苦了。”

……

春日的午后,阳光洒满庭院。

姜若璃坐在桃树下,看着萧景珩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刚学会走路的儿子,在草地上慢慢走着。

小家伙跌跌撞撞,却笑得格外开心。

她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

萧景珩似有所感,抬眸看向她,眼中盛满爱意。

她与他相视一笑。

春风拂过,桃花纷扬如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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